恢復身體健康、完成系統規格文件的何孜衡,已經做好準備去公司上班,不過刁律直阻止他,還把系統文件帶走,說:「案子已經在開發中,無須你處理,只管在這段期間像一朵嬌嫩的室內鮮花,偶爾答應跟我約會就好。」
居然借職務之便泡男人,太渣了。何孜衡當然裝作沒聽見。
不過刁律直這話細細一想便覺得格外奇怪,如果找外頭廠商進行短期開發,就算有系統規格文件,沒有一個像何孜衡這樣了解系統以及撰寫規格書的員工主導,容易導致認知不一致而做白工,將會大幅增加開發時程。
馬致司……應該不會吧?李鴻揚……勉強可以,但不是很好的選擇,李鴻揚沒有這種經驗,如果他接手此事,結果會比禮品案更糟。何孜衡想不到刁律直能怎麼解決此事。
閒居在家只是增長焦慮,他決定親自看看,掌握現狀,至少要知道刁律直打算怎麼處理。
他換上西裝前去公司,不過幾日未到,生疏的感覺讓人有些不安,或許是即將踏入失去歸屬的地盤,以及又需重新面對前段時日逞強所帶來的無力感。
為了上層的考驗而根基盡毀,即便帶來了不同的人生樣貌,何孜衡對此觀感複雜萬分,可以的話真希望能告知他,但——提前知道便沒了意義。
何孜衡進入辦公區,一如往常的各部門員工忙碌場面,他繼續前行,直到看到屬於資訊二科的區域,恍惚間,他感到熟悉得像是回到三年前。
「果然孜衡的思路跟我很合啊,林永良你快瞧瞧我這行雲流水的雙手!哈哈哈哈!」白科繁像是自滿的天才鋼琴師,雙手在鍵盤上快速舞動,看著螢幕滿臉驕傲。
「不好意思喔,我之前寫的東西就是這麼不合你胃口,還勞您打掉重練。」林永良翻閱文件,隨口應答垃圾話。
「哪裡哪裡,您的細緻程度是畫龍點睛啊。」
「你說再多,我也不會陪你互誇的,給我閉嘴安靜點吧!怎麼過幾年都還是這麼吵!」
「我抽空過來,你怎麼能這麼糟糕啊!嘖嘖……」
「你不要干擾我們作業!送好雞排珍奶就趕快滾!」
白科繁愛鬧愛笑,話多到不行,彷彿不說話就會影響他的工作;林永良沉穩安靜,但有時會受不了吵鬧而大罵白科繁;一直以來,何孜衡喜歡聽他們兩個講相聲,營造出相當舒服的工作環境,是自入職以來實在難能可貴的體驗。
昔日戰友如今坐在這個環境,何孜衡心臟跳得厲害,莫名產生躲藏的衝動,他下意識閃進刁律直的辦公室。
「何……」刁律直愕然,正要喊出對方名字,何孜衡比了噤聲手勢,刁律直看向窗外那群人,工作中的幾人氣氛不錯,白科繁和馬致司都快成結拜兄弟似的。他想了想,走去窗邊拉下窗簾,而何孜衡明顯鬆了口氣。
刁律直很高興何孜衡悔悟,但這種物是人非的場景,對他的打擊想必不是一般的大——或許不解開這個心結,反而更糟糕吧。
何孜衡原地蹲下,亟欲獨處來消化情緒,但不得不忍受刁律直的存在,畢竟是他闖進經理辦公室的,於是只能說:「別管我,讓我冷靜一下。」
「嗯,別蹲在那裡,坐沙發吧。」刁律直坐回辦公椅,繼續他的工作。
何孜衡沒有聽話,繼續蹲在原地,確認刁律直不會理會他,沒有威脅性後,垂肩埋在膝間慢慢消化快要湧出來的情緒。
沒想到刁律直的做法是把前同事們找回來,他們的實力與經驗確實扛得住,能找回來是最佳解,但對於何孜衡來說——作為把他們一一趕出資訊二科的罪魁禍首,臉皮再厚也無法靜心面對他們。
他聽著資訊二科的談天歡笑,心臟揪緊又酸疼,過去他身處的位置,如今不再容得下他,他只能躲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。
何孜衡拿出手機,滑開臉書去看林永良、白科繁、洪亞潤等人的好友頁面,白科繁的貼文充滿政商新聞與個人隨口評論,下排一堆人回文,白小老闆把自己的形象經營得有聲有色;林永良的貼文少之又少,唯獨在離職那天發了一則訊息:「等你滑鐵盧那天,我等著笑你喔,何八蛋。」意有所指的太明顯,白科繁還回覆他:「林妃如此不滿皇上,何不夥同父親我起兵造反?」兩人私交甚濃;洪亞潤有了兒子,徹底成為小孩粉,彷彿不是他的臉書而是他兒子的臉書。
曾經是朋友,至今是不是——他只希望不是永遠失去他們,但建立良好人際關係是需要雙方同意的。他沒有自信,畢竟他們的世界相對寬廣,而不像他,回過頭來,空虛的不敢面對。
因為會顯得可憐,因為會變得脆弱,何孜衡真的不想被其他人看到,可真的沒辦法了。
他看向刁律直,正巧後者也看過來,對方遲疑著什麼,接著起身朝他走來,在他面前蹲下,張開雙手,環過他的肩頸,讓他靠在肩膀。
「……幹麻?我有允許嗎?」何孜衡將臉埋在寬厚的肩上,心道:明明之前遇到再煩心、難過的事情都扛過去了,現在不過看到別人歡笑,自己就快壓不住情緒。
「你滿臉寫著要撒嬌,我只好請假一小時了。」
「……胡說八道。」何孜衡抱住對方,好一會兒,發出小小的啜泣聲,「恐怕,再不能跟他們有這樣的關係了。」
「就算如此,你應該有話想跟他們說吧。」刁律直拍撫著對方的背。
「……晚點,再說。」何孜衡閉上眼,管不住情緒傾洩而出,反正藏也藏不住,便任由眼淚溼了男人的肩膀。
壓低音量的哭聲慢慢浸染辦公室,刁律直聽得難受又無可奈何。好半晌,他拉起何孜衡,那哭得臉頰紅紅的、雙眼迷濛、可憐兮兮的模樣更是惹人疼。
「以後別再為了工作迷失自己了。」刁律直伸手抹去何孜衡臉上的淚水,「工作沒了就再找,有我包管你的人生,儘管保持你的良善。」
何孜衡聽得臉熱,抿抿唇,撇開頭,「我沒答應什麼,你倒是想得美喔!還不知道是不是你先被鬥到離職喔!」
聽著對方生氣酸語,刁律直摸摸他的頭髮,心道:雖然很氣人,但吱吱還是這樣活力有生氣更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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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孜衡賴在辦公室快半天,哭累後直接在沙發睡上一覺,醒來時約是下午三點。眼見下班時間將至,拖延症發作而癱懶不動,側身觀望刁律直的辦公模樣,別人認真就是認真,刁經理認真起來還自帶殺氣。這亂七八糟來衝撞體制的白目主管,未來要為刀副總的陣營效力嗎?真的能撐過一次次明槍暗箭的職場嗎?
不對,他的死活關我什麼事。何孜衡晃晃頭。接下來要好好過生活,千萬別再被捲入職場鬥爭了,刁律直就……就隨便吧。
不過,刁律直為什麼會答應刀副總的邀約來到這間公司?這不是刁律直擅長的領域,要挑戰場總得有優勢才更好發揮。
何孜衡坐起身,頓了頓,問道:「刁律直,你為什麼會來這裡?」
「……你不是知道了嗎?因為副總在考驗你。」刁律直答道。
「我是說,你怎麼會來這間公司,無冤無仇,怎麼會想翻整體制文化?」
「憤怒驅使。」刁律直放下筆桿,靠在椅背,「之前提過,前公司非常糟糕,我的同事甚至還有過勞死的,我發誓要站上去保護他們,但當我成功時,底下卻沒有值得我保護的人了。在我最為憤怒與無力的時候,副總找到我,我需要讓這股無以平復的怒氣消失,所以來了。」
「……聽起來真任性。」何孜衡垂眸,猜想刁律直的前職場遭遇,以及刀副總的贊譽有佳,能在烏黑瘴氣環境仍不改本色,或許這就是值得副總下注的原因吧。
「再乖也不會讓那些人安份,任性點就能獲得自由。」
何孜衡一愣,回想刁經理來資訊二科至今,確實是十分任性自我,格格不入,反倒活得自在。
不笨,不肯妥協,雖然選擇較難存活的職場做法,但想必能過得很好。
真是,讓人羨慕。
何孜衡起身伸伸懶腰,準備打開門前,回首一笑:「謝謝你,刁律直,下班後一起吃個飯吧。」沒等對方回應,他拉開門板,走出辦公室。
面對著林永良、白科繁、李鴻揚、馬致司,彷彿站在過去與現今的交界處,許許多多的曾經浮現腦海。
「孜衡哥,這種邏輯到底怎麼想到的啊?縝密又不失俏皮——白科繁誇完何孜衡後,得意洋洋,「不過能撐得起這種優美可愛的,也就是我設計出的資料庫結構了呢!瞧瞧這行雲流水、這層層堆疊,還有靈活的彈性!」
「別吹牛皮啦,沒有我穩住兩位,你們早就崩了好嗎?不知道我到底要救火幾次耶!」林永良無奈嘆氣。
「難得各有長處,各有互補,我們可是最佳拍檔啊。」何孜衡忍不住跟著志得意滿。
「為什麼要離職?」何孜衡接著白科繁遞出的辭呈,但不過是程序上問問,心知八成是之前案子的功勞被安到自己身上,產生不滿實屬正常,但他做了多少努力,再加上這一功他就有機會爬到副理一職了,相信白科繁能諒解的。
白科繁聳聳肩頭,笑說:「太無聊了,我只好離職囉。」
何孜衡捏著辭職信,苦笑解釋:「我很抱歉,但我今年再加上這一筆就可以升職,之後必定還給你。」
白科繁沉默不語,好半晌,露出釋然的笑容,「無所謂啦,就是覺得無聊而已,這功給你也無所謂,你就拿著這功,好好對待永良吧。」
「我們年紀差不多,別叫我哥啊。」何孜衡已經說過好幾次了。
「看你嬌羞的模樣,就忍不住想喊你哥啊,孜衡哥——」白科繁故意鬧他。
「孜衡哥——」林永良跟著鬧了一句。
「孜衡哥,你到底還在不安什麼?你對鴻揚沒感情,就能這樣騙他嗎?」林永良私下抓他苦口婆心,要他收回禮品案的決定。
「我沒有騙他,只要他有足夠能力,但你最好別去跟鴻揚搶案子,他會認為你擋了他的路。」
「……我受不了你這種模樣了,告訴你,我不幹了。」林永良氣得轉身離開。
何孜衡站在資訊二科,看著林永良與白科繁,滿是目標達成的感慨。
「——以後,這裡就是我們的王國。」
如今,孤身一人的何孜衡走到資訊二科,一如當日,兩個好友在看著他,現在還有新進同事李鴻揚與馬致司,聽著他的話語,彼時的熟悉,如今的陌生。
「對不起,背叛了我們的情誼。」
「對不起,做出讓你們難過的事。」
何孜衡彎腰致歉,不敢抬頭,光是敞開雙耳聽著接下來的聲音就足夠恐懼。
「嗯,哎呀,還能等到這句話真是難啊。」白科繁笑呵呵的,搭著李鴻揚的肩膀,「鴻揚,你不過等了幾日就得到道歉,我很羨慕喔!」
「科繁哥你講話太酸了……」李鴻揚像是洩了氣的皮球,怒意轉為無奈,而他原本就不是擅長生氣的人,最後只是化為一聲嘆息。
「嗯,等你這句話太久了。」林永良聲音比起離職時暖上幾分,只是多了許多無奈,「我原諒你。只是,之後就這樣吧。」
「嘿,差不多是這樣。」白科繁同意。
何孜衡眼睛泛酸,強忍淚意,重新站直,為了揮別過去累積起來的情誼,心知已是遮不住眼角溼意,至少要揚起嘴角。
「如此,我祝福你們前程似錦。」
林永良頓了頓,伸手握住他的手,笑容釋然,「你也是,多保重。」
白科繁隨之跟上,握住他另一隻手,笑嘻嘻道:「別搞壞身體啦,接下來我們可不會救你了喔。」
「……機掰人真的有夠討厭。」何孜衡握住雙手,笑出聲的同時,眼角淚水隨之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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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孜衡將智慧行銷案與系統文件盡數向團隊講過一回,因為在案子結束之前,非必要不會再出現,有白科繁和林永良在,其實不用操心,唯一要操心的是——說來諷刺,何孜衡待在公司才會影響到這群人工作。
雖然很鬱悶,但也沒辦法了。
何孜衡走出公司後,坐在附近公園長椅曬曬夕陽。
時間尚未到車水馬龍的下班時段,太陽烈度降低許多,烘烤降溫後整個暖洋洋的,偶爾一陣陣涼風吹來,享受繁忙都市叢林間難得的愜意時光。
其實,這份輕鬆不是環境給的,而是自己給的,當做完一件繁重的任務,當即將臨來一段假期,當放下心裡的重擔——這時,才有一份閒心看見自己所處的空間,無論給了陽光與藍天白雲,或者給了一場細雨綿綿,都能從中品嘗難得的舒暢。
何孜衡按上胸口,雖然輕鬆幾分,但也有為道別的隱隱酸痛。
沒有遺憾是騙人的,但更高興有這一場跟好友們的道別,最後他們都笑了,這就足夠了。
人生很長,他有機會再認識更多人,有機會再跟幾個人成為朋友,或者,有機會再跟誰相惜相愛。
他深呼吸幾回,鬆開手,拿出手機發訊息給刁律直,便去附近逛逛商場、去健身房運動,反正對方不會準時下班。
刁律直臨時被叫去開會,下班時已經是晚上七點,手機留下何孜衡一路跑去哪裡的歷史紀錄,現在本人在逛夜市。
「你在夜市的哪個攤位?」刁律直發訊息詢問,畢竟要從人潮裡撈到人實在不容易。
不久,何孜衡傳來跟一袋小金魚的合照,又傳來一則訊息:「我今天很脆弱,你要追我,趁虛而入是好機會。」
刁律直笑了出聲,邊走邊回訊息。
「那我今天非得拿下你了,不然以後有我在,可不會讓你輕易有機會脆弱。」
「好感度加一。」
「很好,拿下你後,今晚就打炮個爽。」
「好感度加五十。」
「喂!加太快了吧!我剛才情話講這麼好才加一喔?會不會打炮完就分手啊?」
「有可能。」
「那你別想上床了。」
「目前好感度五點。」
「……我說,你別只覬覦我的肉體了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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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是前所未有的寂寞啊!」
馬致司在寬廣的資訊二科區域張開雙手,狀似垂淚般嚶嚶兩聲,為接近空城的工作區悲傷不已。
智慧行銷開發案帶來短暫的蓬勃生氣,那陣子高手各展長才,讓人收獲頗豐,然而幾位大哥不過是以接案簽約形式進來的短暫委外人力,案子告終便也離開。
「永良哥、科繁兄走了就算了,鴻揚哥哥怎麼可以——」馬致司為了傾訴這種悲苦,直接發訊息給遠在總公司的李鴻揚:調職去刁經理的地盤感覺很好吧!被操得很累吧!這就是你拋棄我的代價!p.s. 這麼累還能在遊戲贏我PVP,你糟透了!
你用詞能精準點嗎?比起資訊二科,經理這裡輕鬆多了。p.s. 你打遊戲太菜,不是我的鍋。李鴻揚回以對句。
馬致司關閉手機螢幕扔到一邊,氣噗噗地開電腦看信,首先看見的就是公務信箱通知,刁律直將於一個月後回原崗位任職,在王今韶請假期間由何孜衡代理資訊二科經理。
認真說來,資訊二科也只剩馬致司和何孜衡,沒什麼好猶豫的。
「早。」何孜衡來上工,難得滿臉倦容,「休假休太久,時差沒調回來……」
「孜衡哥早……哇!黑眼圈也太深了吧!這更像縱慾過度啊!」馬致司拿出前人遺留的小鏡子給何孜衡,眼下青黑,疑似腎虧虛脫的模樣。
「胡說八道。」何孜衡丟開鏡子,攤在久久不見的辦公桌椅,一手按下主機開關鍵。
馬致司對何孜衡的印象一向是乾淨整潔,斯文有禮,現在看他像是一朝解放似的成了工程師標準模樣,不習慣但新奇有趣。
刁律直五分鐘後進辦公室,元氣飽滿,容光煥發,還有顯而易見的朝氣笑容,又是一幕讓人驚疑不定的畫面。
馬致司溜到何孜衡旁邊,小聲道:「刁經理今天心情很好耶,哥你可以抽空去廁所睡飽點,他應該不會生氣。」
何孜衡瞪著電腦螢幕,心道:當然不會生氣,該生氣的可是我,說好的一人一次,結果時間比例上是一比三。
馬致司目前能閒聊打屁的也只剩一人,但他的嘴巴又忍耐不住寂寞,繼續小聲聊八卦:「哥,我剛才看信,刁經理下個月要回原崗位了耶,你知道嗎?」
「知道啊。」何孜衡懶洋洋地輸入主機密碼,「他要做的事都做完了,自然要回去的。」
馬致司聽得一愣,困惑道:「之前看你們水火不容,怎麼好像和好了?」
何孜衡耳尖一動,「純粹誤解,我是慶幸沒人再找我碴。」為怕馬致司再繼續問下去,他轉移焦點到信箱上,「瞧瞧人資寄了多少履歷表,你現在可是資訊二科的二把手,接下來要好好豎立榜樣啊。」
「真假?有漂亮的女孩子嗎?」馬致司興奮地跟著看信。
「再挑?我就幫你找黃金十二猛漢。」
「孜衡哥求住手——」
「何孜衡,過來跟我開會,有事要交待給你。」刁律直站在辦公室門前喊人,頓時阻止一大一小看履歷表。
何孜衡整頓被打斷的不悅心情,前去辦公室,門一關上,隨即一雙手扣在頭的兩側,何孜衡蹲下閃身而過,倒在沙發上晾發疼的屁股。
「下次敢在上班前一天找我做,我當場把你命根子剪掉。」
刁律直搔搔後頸,心有歉意,但也不是很想道歉,辯解道:「我也有點疼啊,都是互相的,你總不能說不爽吧?」
「你再說!」何孜衡想起時間比例差,氣得瞪眼。
「好啦,我投降,是我的錯。」刁律直捏捏他的臉頰,「鼓得像河豚。」
何孜衡打開他的手,轉頭到另一方向,留給對方一個後腦勺,而後者也就順勢揉揉頭髮,粗糙的大手摸得舒服。
一個月後某人就不在這間辦公室,也就沒了這種私下被寵著的偷懶時間。
「喂,刁律直。」
「怎樣?」刁律直莫名喜歡他這種沒分寸又有點囂張的叫法。
「之後你不在這裡,我又被欺負的話,可是會遷怒到你身上喔。」何孜衡悶聲悶氣,還有點消沉,「說有你在就能做自己,還不是要放我一個人。」
刁律直瞅著他的後腦勺,這個男人裡裡外外就是這麼麻煩,拆開埋怨的話語,裡頭全是甜蜜的撒嬌,直接說不想讓他離開就好了,硬要包裝一層裹住心意。
刁律直湊近親吻他的後頸,笑道:「我那裡不適合你發揮長才,不過你累了、想撒嬌了,就來找我,總有讓你避難休息的地方。」
何孜衡耳朵泛紅,轉過頭看向湊得近的男人,板著臉道:「你就是戰場製造機,還想讓我避難!」
刁律直暫時不想跟他說情話了。
「工作場所就算了。」何孜衡拉住他的領帶向下扯,接著環住他的脖頸,親吻他的下唇,「回家的話……就會找你。」
刁律直像被棒搥打到核心而一愣愣的。
「怎樣!不行嗎!不行就算了!」何孜衡羞惱得滿臉通紅,掙扎著脫身。
刁律直回過神來,按住他不放,額頭貼著他的,無奈嘆息,「真是要命的喜歡你。」
何孜衡被壓著,避無可避,只能在他的眼前,露出一絲遮掩不住的笑意。
「活該,以後有的你難受。」
「我就樂意。」
——完